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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五月暑热,虽入了夜,依旧闷热。余保山走得快,额头已见汗,只抬袖子印了印额头,缓一缓脚步低声道:“太后娘娘,夜长梦多,须得赶紧过去,防止生变。”

    王倾君闻言,加快了脚步,一边道:“挟敏是唐天致的伴读,武功并不算特别高,究竟是怎么混进宫的?”

    余保山一怔,不是编造叶通潜伏进宫么,怎么变成挟敏了?难道常太妃记错人名,说错了?也罢,不管是编造那一个进宫,总归是一个借口,现下只要诓了太后娘娘走到埋伏地点,便大功告成。他心念急转,嘴里已是应道:“挟敏从前常在宫中行走,熟悉宫内各处,想要混进宫,自然有法子。好在他武功不高,这才能生擒住。只是这人死活不肯透露大殿下的行踪,非要见太后娘娘才肯说。因此大半夜的,倒惊动太后娘娘了。”

    王倾君才要应话,因走得快,一下却是葳了脚,一时扶着宫女的肩头站定了,左看右看,吩咐余保山道:“且折一支树丫来当拐杖罢!”

    怎么这么多事?余保山待要说什么,又怕王倾君生疑,节外生枝,因应了一声,飞快看路边一眼,看准一颗树攀了上去,徒手去折树丫。待他折了树丫下来,却见王倾君坐在路边,把脚搁在一块石头上,一位宫女正俯身给她揉脚,另一位持灯笼照着。他一时忙把树枝递过去道:“太后娘娘,树丫有了!”

    “余统领用力柱一下,看看树丫够不够力道撑住我。”王倾君笑道。

    余保山闻言,果然双手扶住树丫,半个身子压上去试了试树丫的承受力。

    说时迟,那时快,王倾君猛的一缩脚,身子一弯,双手搬起脚边的石头,呼一下站起,照准余保山头顶,恶狠狠砸下去。

    只听“咚”一声闷响,余保山一头载倒在地下,昏了过去。

    两位小宫女适才帮王倾君揉脚时,已被嘱过,说道待会有个什么,万万不能尖叫,要及时捂住嘴,因看到这情景,皆及时捂住了嘴,把尖叫声捂回喉咙内。

    看着余保山倒在地下,王倾君这才扔了石头,狰狞着脸,吩咐宫女道:“剥下他的衣裳,堵了嘴,拖到那边,结结实实缚在树下!缚完到李太妃处通知陈太保,说我有事找他,让他赶紧过来玉阶殿。绕路走,不要走这条路。”说完不等两个宫女应声,已是转身往来路飞奔。

    “太后娘娘葳脚是假装的啊?”喊作绿意的宫女喃喃道。

    “还嘀咕什么,快些动手啊!”喊作红锦的宫女哆嗦着手去剥余保山的衣裳,又吩咐绿意道:“解下他的腰带,团起来先塞住他的嘴。”

    “腰带好长,正好留着缚他手脚啊!”绿意反驳,伸手脱下余保山鞋子,除下他的袜子,忍着恶心,团起塞进余保山嘴中,又不放心,还拿鞋尖用力捅了捅,确保塞的满满当当了,这才停手。

    红锦剥下余保山衣裳,再要剥裤子,却下不了手,嘀咕道:“我可是黄花大闺女,待会看到不该看的,会做恶梦呢!”说着和绿意一人拖起余保山一只手臂,把他拖到树下,用腰带把他缚结实了,这才各各喘出一口长气。

    “什么人?”不远处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,有灯笼的光亮移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怎么办?”绿意惊惶了。

    “我们是太后娘娘的人,且是太后娘娘吩咐我们这么做的,怕什么?”红锦安慰绿意。

    侍卫沈三持灯笼一照,见两位宫女把余保山剥了衣裳缚在树下,似乎欲行不轨之事,不由大喊道:“大胆,小小宫女,竟敢非礼余统领!拿下了!”

    秋思殿中,侍卫禀道:“太保大人,已搜完全殿,并无可疑人物。”

    陈文安一听,手中的剑一扬,便欲在李樱脸上划一道,却听李樱道:“且慢!”

    “怎么,终于肯说出叶通的下落了?”陈文安讥讽地看着李樱。

    李樱花容惨淡,仰头道:“让你的人下去,我才说。”

    “全退下去,没有吩咐,不得近前。”陈文安却不怕李樱耍花样,看着众人退下了,方才道:“说吧!”

    李樱忽然便笑了,直笑出泪花,笑得陈文安脸上变色,方才道:“陈文安,你以为你是谁,陈家的嫡子?”

    “废话什么?”陈文安眼皮莫名的一跳,拿剑指住李樱道:“莫要忘记,李家一族安危也系在你身上,若你好好说出叶通的下落,或能保全李家一族性命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一个秘密,我本来不想说,但今晚若不说,或许也没机会说了。”李樱凄然一笑,看定陈文安道:“你可听好了,若不信,尽可以秘密调查。听完后,把我杀了便是。”

    至此,陈文安已意会,李樱说的秘密绝对不是叶通的秘密,而是另一桩秘密。说起来,这宫中埋藏的秘密,难道会少了?

    李樱斟酌一下才开口,缓缓道:“我父亲是江南名儒,享有盛名,先帝曾召他进京,他以身体不适推拒了。后来先帝下旨,召我姐姐李枫进宫为妃,过得半年,便传来我姐姐病亡的消息。全家正悲痛,先帝又下旨,召我进宫。我进宫后,恰巧当时的孙皇后有病在身,皇上忙着陪伴她,便没空见我们。倒是陈贵妃、也就是你姑母,对我笼络有加。那次严氏夫人生辰,陈贵妃出宫为她贺寿,让我随行。就是那一次,我在陈府见到我姐姐,这才得知,她还活着,被秘密藏在陈府,有见到她的,以为她是严氏夫人侍婢之一,只喊她小名提子。从陈府回宫后,陈贵妃便让我和常淳一起投靠孙淑妃,给她作卧底,因着姐姐之事,我不敢不答应。”

    李樱说到这里,略有难堪,只停一下,才继续道:“据我姐姐说,她进宫后,并没有侍寝记录,却被一位太医诊出有了身孕,她自知难逃一死,她死不足惜,怕只怕,会连累家族,因求那太医不要外说。那太医却让姐姐见了严氏夫人一面。严氏夫人手腕通天,把姐姐领出宫,另让一位得了急病而死的宫女顶了姐姐的名额,对外谎称姐姐病亡。姐姐那次在陈府见着我,便认为,严氏夫人敢领她出宫,或者还是得了陈贵妃的授意,至于陈贵妃是何意,却猜测不出来。”

    当年孙皇后未怀孕,身体又弱,后宫嫔妃争宠,其中以自己姑母陈贵妃和孙皇后的妹妹孙淑妃风头最劲,更有善相者暗言,说道孙皇后活不过三十岁。正因如此,姑母才要大力打压孙淑妃,不让她借孙皇后之力上位。但是姑母让人把有孕的李枫送到陈府,是何用意?

    陈文安手中的剑垂了下去,只惊疑不定。没错,严氏是他的嫡母。大概六岁的时候,有一天晚里偷听到严氏和一位心腹婆子说话,方才知晓,原来严氏小产数次,后来经太医诊断,不能再生育,恰好身边一位名喊提子的美貌侍婢有孕,便秘密养在身边。待那侍婢产下孩子后病亡,严氏夫人把孩子据为已有,对外号称自己产下一子。父亲从江南回京,听闻严氏夫人产子,喜不自胜,并无怀疑。

    陈文安脸色越来越难看,好么,先是得知自己母亲不是严氏夫人,而是另有其人,现下又得知,父亲也另有其人了!

    “孩子的父亲是谁?”陈文安压着嗓子问话。

    “姐姐说,那一天是端午节,晚间热得睡不着,便出来散步,一时听得丝竹声,循着丝竹声走去,不觉便走远了。……,待得醒来,衣裳不整,只忙忙回殿,装作无事发生,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,却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荒唐!”陈文安一声暴喝,把手里的剑狠狠砸在地下,好半歇才道:“宫中少有外男留宿,只要查查那一晚进出宫中的男人是谁,便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一晚宫中设宴,款待两位王爷并数位宗室子弟,就是你父亲陈大人,当时也在宫中。且当时进出的人颇多,不查还可,若是查了,姐姐也好,我们李氏家族也好,只有死得更快。”

    李樱说完,仰了脖子道:“杀吧,我知道的太多,早就该死了。”

    陈文安拣起剑,往李樱身上一挥,挑断了绳索,头也不回往外走,走到殿外,又停下脚步,吩咐两位侍卫道:“你们留下,看着李太妃,不能让她有意外。”

    陈文安赶往玉阶殿时,王倾君已在半路上遇见了叶素素,只一把拉住叶素素往回跑,一边跑一边道:“咱们怕是中了调虎高山之计。”

    叶素素见王倾君无恙,又惊又喜,一时嚷道:“主子没事就好了,吓死我了!”

    王倾君跑得飞快,根本无瑕回答叶素素的话,心下又急又怒,余保山哄了自己出殿,接着常淳哄了叶素素出殿,还不知道殿中是何情形?只希望葡萄和莫嬷嬷能护得住小喜和小乐了。

    叶通一进殿,杀了几个宫女,只冲向内室,不想内室中却伏有几位侍卫,侍卫听得动静,出来拦住叶通,只他们武艺虽不错,急切之间,却制伏不住叶通,双方战在一处,刀剑交鸣,一片声响。

    葡萄和莫嬷嬷听得声音,暗道不好,只守在小床边,一边大喊道:“有刺客,快抓刺客!”

    唐天喜和唐天乐睡得正香,突被吵醒,不由大声哭闹起来。

    王倾君冲进殿时,听得唐天喜和唐天乐的哭声,疾速进了内室,正好见着叶通一剑结果两个侍卫,飞脚踏倒另一个侍卫,冲向小床边。

    她心胆俱裂,哑声喊了一句,在门边抄起自己的拐杖,双手在拐杖上一托,势如疯虎,整个人腾空,扑向叶通。